步摇McC

你们并非幸存者
你们永无归宿

【凹凸】【雷卡】《Ouroboros》

CP:雷狮/卡米尔

Tips:OOC,非典型年龄操作,小雷/大卡,难以描述的故事线

  字数1w2+,阅读大概需要18分钟左右。

  

  

  

  雷狮现在很郁闷。

  虽然在雷王星上已经预见了海盗生涯的惊险,但目前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见,少年攥紧的手心微微出汗。

  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不算愉快的战斗,星际海盗之间的交火,飞船的引擎被击受损,情急之下雷狮抢过了操纵杆,并且把卡米尔一脚踹进了救生舱。

  “拿好通讯器,去最近的空间站,人流量越大越安全,”雷狮冲他眨眨眼睛,“相信大哥。”

  

  飞船迫降在一个冷冰冰的小行星,底板刹车,冲力带起满屏纷扬的碎冰和雪花,它们在摩擦产生的高温下融化、蒸发,又在低温下迅速冻结,最终把破破烂烂的飞船包被在冰雪中。

  雷狮调了调通讯频道,一片杂音。

  好吧。雷狮想,大概是撞坏了。

  不过没关系,能源系统应该还在运作……雷狮看了看供能,剩下不到10%。

  雷狮怀疑系统出了问题,于是决定修一修,采用最古老最保守的电子仪器修理方式——先拍两下看看。

  屏幕象征性闪了闪,然后给了雷狮黑脸。

  “……”雷狮终于把皇家修养抛到身后无边无际的太空,骂了一句脏话。

  重启也没用,雷狮只好带上仪表和食物,往附近走走看。

  

  这里应该是几世纪前的能源开采基地,但矿产被开发完毕之后就作为时代的垫脚石被抛弃了,只能从地面尚未被风雪推平的城市废墟来推测当年的辉煌。雷狮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试图寻找一个可以避寒的地方,最好能有人,不过今天自己的运气实在太背,雷狮调整了一下仪表的波段范围。他不相信创世神,所以懒得祈祷,也不喜欢转发锦鲤。

  然后他找到了生命活动的痕迹。

  Bravo,宇宙第一的海盗为自己喝彩。如果被冻死在这里也太没面子了。

  

  他被那个男人捡到的时候确实差点冻死。

  ——当然这是那个人的一面之词。雷狮醒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房间里被炭火烤得暖洋洋,少年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上下舒服得很,完全没有被冻伤的不适。被子和枕头干净柔软,味道也很好闻,房间里有热苹果酒和烤肉的香气。

  雷狮这才想起来,自己大概十几个小时没进食了。

  那个人就坐在炉火前,背对着雷狮,安静而专注地烤一块猪排肉。蛋白质在高温下受热变性,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融化的脂肪滋滋作响。雷狮起床也没有打扰到他专注的动作,他烹饪食物就像在完成一个仪式。

  雷狮觉得自己被忽略了,迷之不满:“喂。”

  

  “喂”放下手中那块脂香满溢的猪排,转过身来查看雷狮的情况。

  他穿着深色高领针织毛衣,身形挺拔瘦削,像是一棵屹立不倒的雪松。头发稍微长了点,拢起来在脑后扎了短短的马尾。眼睛是紫色的,温柔而沉默,让雷狮想起一个词:静水流深。

  浅溪声喧,静水流深。

  少年对于年长的男人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敬意,男人周身给人的感觉凛冽而刺骨,像这颗小行星上亿万年来不曾融化的冰盖,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气质坚硬孤独又有一点忧郁,抬起眼时那份忧郁又化为淡漠,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雷狮觉得眼前一亮。好像自己很希望成为这样的人——并不是说窝在没人理会的小行星敲敲打打什么的,那种自由、孤独而强大的特质是雷狮一直所渴望的东西。于是少年态度略有改观,干咳了几声,对主人道谢:“对不起,我把这里当自己家了,谢谢您救了我。”

  

  然后介绍,自己叫雷狮,和弟弟被奇葩亲戚逼得离家出走了,准备自食其力打工赚钱在凹凸星系的繁华地段买套房云云,编了一堆不眨眼睛的谎话,顺便再吐槽一下自己的哥哥和爸爸——雷狮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好像本能地认为这个男人会耐心倾听自己的一切抱怨和垃圾话。事实也的确如此,男人安静地听,不时点头或者“嗯”一声做出正面反馈,像大海一样无声包容所有湍流和暗涌。

  “所以现在就是这样,我要去找我弟弟。”雷狮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是烈酒,雷狮在皇宫是绝对不被允许豪饮的,而漂泊在外的年月,出于谨慎的心态也不可以喝醉,因此也一直保持着节制,没想到在这里还可以喝到这样的酒,少年原本因为现状而担忧不安的心情也略略放松下来。

  “真好喝。”雷狮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酒气上涌,身体从里到外都暖烘烘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男人推过来餐盘,是烤得刚刚好的猪排肉。

  “穷乡僻壤,屈就一下,”他端详少年仍显稚嫩的脸,总算说了句话,“飞船的事,我正在想办法。”

  

  事实上这招待未免过于丰盛了,猪排肉在沸油中显出诱人的色泽,配菜是马铃薯和冻干蔬菜沙拉,对于一个荒芜已久的小行星来说甚至可以说是奢侈。雷狮又不是雷王星那种娇生惯养的保守派贵族,之前因为被围困,和卡米尔硬生生吃了半个月的西蓝花罐头。直到突围之后卡米尔还对西蓝花心有余悸,雷狮许诺带小朋友去附近最大的甜品城一饱口福,当然,现在的卡米尔大概没心情去甜品城了。

  雷狮有点受宠若惊:“那就……叨扰了。”

  男人难得露出一丝微笑,事实上他表情波动一直不大,说是微笑也仅仅是嘴角的弧度略有放松而已,但是这一点微笑的变化还是被雷狮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少年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这样的想法。

  男人摸了摸雷狮的头——事实上雷狮的爸爸都没怎么摸过他的头,因此雷狮相当抗拒,不过抗议无效——男人还故意下手搓了两下,似乎心情好了很多:“小行星磁场不稳定,会频繁变化磁极,所以讯号干扰得很厉害。这里的冬季大概持续一个月左右,天气恶劣无法起飞,这段时间我们可以修飞船。”

  说着,男人拉开了窗帘,把窗户玻璃上的冰花拭净。少年极目远望,地平线上冰雪所构筑的冰川山脉绵延不绝,昏暗的天穹之下,狂风卷集着黑色的云块,雷狮清楚,那遮天蔽日层层堆叠的乌云正酝酿着一场漫长的暴风雪。

  并没有其他方案了,男人的提议是最好的。雷狮点点头:“真的非常感谢,请问怎么称呼您?”

  男人把少年睡乱的衣领认真理好,坦然道:“就叫我‘喂’吧。”

  雷狮:“……”

  

  两人的栖身之处是建立在茫茫冰原上的地堡,深入地平面百余米的空间,复合材料构筑的坚实墙面足以抵御外界的低温。起居间在最上一层,往下依次是机械室、耕作层和能源区,是曾经用来避难的场所,建筑物自成一体,据“喂”说这样的避难所还有百余个,只是重新利用而已。男人说着,给雷狮冲了杯热牛奶,甚至按照少年的口味加糖,甜度刚好。

  雷狮其实并不是特别喜欢这种把自己当小孩子哄的方式,但谁会拒绝下雪的天气里躲在屋子里喝一杯热乎乎的牛奶呢?真香。低矮的地堡之外,呼啸的寒风带来铺天盖地的冰碴和雪粒,水分子在低温下结晶复结晶,霜花开了一层又一层,而小小的屋子里则温暖舒适,充足的燃料在极寒之地点亮橘黄色的安眠长夜。

  紊乱的磁场和恶劣的天气严重影响了讯号收发,雷狮对着满是盲音的频道波段发呆,几番调试无果后终于放弃,无论“喂”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至少都在事实上得到了印证。虽然少年并不能理解男人对自己施以援手的动机——毕竟男人看起来并不像是爱心泛滥的慈善家,而雷狮也自认为没有卡米尔那样一张我见犹怜的小可爱的脸,没错,雷狮发誓自己没有滤镜——不过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少是不会有危险的。既来之,则安之,雷狮可从来都没在打架面前怯场过。

  

  “喂”作息规律,生物钟精准到秒,雷狮甚至一度怀疑他其实是个AI。他话不多,但简明扼要,似乎也看出了少年眼中隐含的戒备,但对此并没有过什么表示。根据雷狮的观察,男人每天除去吃饭健身睡觉,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机械室里,少年去那里看过,知道那里有一艘破破烂烂的飞船。

  暴风雪天气还要持续数周,这种天气显然是没办法起飞的,更何况自己的飞船早在底板刹车时就磨成了一堆薛定谔的半废品,只能寄望于两艘飞船综合起来缝缝补补的成果了。雷狮对机械并不是特别熟悉,男人也不强求,默许了少年随处闲逛。

  事实上“喂”对于雷狮的宽容简直到了纵容的地步,只要不打扰男人的工作,怎么淘气都没有关系。少年正处于叛逆期,精力和好奇心都旺盛的年纪,不到一天就把地堡内部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回来时矮木桌上摆好了热腾腾的浓汤和饭菜,正合自己的口味。

  这个小行星声唯一的谜团大概就是眼前的男人了,雷狮吃饱喝足,腹部的饱胀感让人舒适,屋外隐约传来冰原上呼啸的风声,少年知道那是直径几十千米的气团在高速旋转,它卷起地面千年万年的冰雪吸上高空并重新抛射到周边,甚至稳如泰山的地堡也为此微微震动。而桌子另一边的男人则面不改色,专注地修改一份动力系统的图纸,并认真做出标注。

  少年趴在桌面上,用好奇的眼光端详男人的五官。其实“喂”长得很好看,完全没有俗气的那种好看,男人干净、整洁、高度自律,岁月为他的脸庞增加棱角和细纹,却丝毫无损他的英俊,他因为专注而微微皱起的眉宇之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雷狮突发奇想,自己长大以后,会是这个样子吗?虽然目前自己才过一米七五,但还在生长期,十六岁已经在身高上隐隐有压过对面的趋势了,不知道卡米尔长大了会有多高……

  

  说雷狮不想知道“喂”的底细是不可能的,但男人口风甚严,提及身世种种都是一笔带过,然后不着痕迹地把少年打发了,雷狮只知道他是遭遇意外偶尔流落此地的星际旅行者,仅此而已。“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少年两手交叠支着下巴,双眼逼视着男人,“你是不是另有所图?”

  “喂”把眼前的脑袋按回去:“你对我说实话了吗?”

  雷狮怎么也没想到谎言会在这个时候被当面戳破,但主人似乎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悦,而是超乎寻常的包容和宽待。少年眼中点燃的警戒和战意让男人难得眨了眨眼睛:“我对窥探他人隐私没什么兴趣,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过去。”

  男人似乎并不习惯把握与少年相处的尺度,即使是平时仅限于日常范围的简短交流也都以哄孩子的语气轻轻带过,当然也不是说雷狮被照顾得不好,只是这种态度总让人萌生出一种自己还没长大似的错觉,这让雷狮不太舒服。少年昂起头顶嘴:“当然,我没有这方面的癖好。”

  

  橡胶底踢踏在铁板上的声音逐渐远去,雷狮知道那是男人的脚步声,他又要在机械室泡上一个下午,和那些电子束焊头、压缩推进器、集成电路板待在一起。于是雷狮迅速把门反锁,开始尝试解锁男人的电子手账。少年曾经趁男人不注意,偷偷拓印了他的指纹胶片,刚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指纹锁轻松解除,雷狮一跃而起,得意洋洋地点开文件夹,迎面而来的是一手优雅流丽的手写宫廷体:

  偷窥他人日记是违背公共道德的行为,雷狮先生。

  “……”雷狮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啊噢,中计了。

  男人站在门后,面无表情地背着手,下巴微微绷起:“看来必须要给你找点什么事情做了。”

  

  少年被打发去写读书笔记,书单是男人列好的——反正也没有事情做,雷狮自我安慰。好在“喂”注重内容而非形式,见解有可圈可点之处都会予以表扬嘉奖,毫不吝啬,这种教育方式和雷王星皇家高价聘请的讲师完全不同,雷狮并不抵触。读本内容丰富,男人见解独到,加之几乎走过了大半个宇宙,对书目的内容掌故也是信手拈来,少年有疑惑的地方一点就通,因此经常是机械室里一大一小两个人,男人在调试修正飞船系统,雷狮在一旁看书。

  卡米尔一定会喜欢这里,雷狮有点忧伤,少年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是这个时候他开始怀念皇宫里的图书馆。雷王星的冬天,雪花飘扬在皇都上空的时候,卡米尔总是抱着一杯热牛奶坐在窗前看书,为了纠正自己从贫民窟带来的的口音而大声朗读散文诗。男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是一口咬下的苹果,汁水清甜。

  那段时光非常奇妙,地堡外的雪大片大片地落下来,但室内一角的绿植却葱郁依然,雷狮抬起酸胀的眼睛时,恍惚之间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男人这个时候会和他聊天,讲一些少年未曾涉足的星系,从登格鲁星的矿工到圣空星的人造人,从长盛不衰的紫堂家族到逐渐没落的印加帝国。男人随手点开一段古老的石板文字,口头翻译给雷狮听:创世伊始,世界混沌,语言未成,地面昏沉。……

  雷狮听得莫名其妙,创世神的故事在星系间流传许久,甚至还有创世神精分、创世神死了、创世神被软禁等各种各样的黑童话,但这个版本即使对于接受过高等教育的雷王星三皇子也是闻所未闻的。男人反倒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拍拍少年的肩:“累了吗?来过几招吧。”

  

  “求之不得。”少年几乎是从地上蹦起来的。

  

  雷狮对于自己的体术还是很有信心的,1VN也不会怯场,更何况眼前还是个看起来瘦瘦的死宅,每次喝热水的时候还不忘加两粒枸杞。当然了雷狮对死宅是不存在歧视的,毕竟卡米尔也有点儿宅,但是话说回来,除了雷王星那些满口优雅词汇的贵族和宇宙海盗里雷狮的那些死对头们,谁会讨厌卡米尔呢?

  然后雷狮就被“喂”四两拨千斤地撂倒了。

  雷狮:“……喂!”

  第一次在格斗中被别人正面放倒,少年甚至还捕捉到了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除了没面子之外更多的是不甘。“喂”倒是大度,转了转手腕道:“再来?”

  少年调整站姿,响亮回答:“好!”

  男人这次也认真起来,为了行动方便,干脆利落地脱下了长风衣。雷狮这才意识到,其实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瘦弱,只是被长款的外套掩盖了原本劲瘦漂亮的身材,深色的紧身针织衫包裹着男性一段成熟挺拔的腰身弧度,看起来倒像是一只蛰伏着的大型猫科动物,随时准备发动伏击。

  对手的强大反而激发了少年的蓬勃战意,这些天雷狮一直窝在毯子里冬眠的运动神经也被唤醒了。两人递招拆招,走的路数略有相似,却风格迥异。雷狮一向主张以攻为守,而男人则伺机而动,一招一式都是在实战中磨砺出的冷酷与狠戾,雷狮这才知道之前的简单试探只是男人有意放水。几个回合下来,少年终究不敌,被男人再次撂翻了。

  雷狮躺在地上喘气,这次输得心服口服,运动之后出了一身汗,说不出的畅快和惬意。之前在雷王星里学习格斗术的时候雷狮摔过全班同学,卡米尔的格斗也是自己亲手教的,一向立于不败之地的皇宫一霸没想到会在这里翻车。“喂”心情显然也很好,微笑着向少年伸手,语气温和:“洗个澡,看会儿书再去睡觉吧。”

  

  雷狮眼中灵光一闪,冷不丁握住男人的手一拉一扯,脚下突然使绊,男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死死按在了地上。少年反剪了男人双手,骄傲地扬起胜利的微笑:“永远都不要小瞧你的对手!”

  “喂”的脸贴在地板上,看不到雷狮脸上的算计,只是哄小孩子似的笑:“别闹,待会儿给你烤肉吃。”

  雷狮眼中的冷意又深了几分:“哦?”

  男人似乎有点苦恼:“好啦,别闹了。今天算你赢,可以了吧?”

  “好吧,那我就不废话了,”少年示威似的在男人颈动脉处比划了一下,“回答我,你是不是从雷王星来的?”

  男人在听到那三个字之后身体一震,陷入了奇怪突兀的沉默。

  “啊哈,怎么了?”意识到自己抓住问题关键的雷狮穷追猛打,“还是说被我说中了?”

  雷狮步步紧逼:“你烤肉的方式是雷王星常用的手法,刚才的格斗术虽然有部分融合和改良,但基础招式仍然可以看出来有雷王星的痕迹,更不用说手写宫廷体是雷王星皇室授课时才用的通行字体。不要狡辩,我自己也写了一次那句话,都可以肉眼叠图了——还有你这张脸,怎么看都像是雷王星皇族的基因吧?”

  男人艰难道:“我……”

  “别找借口了,”雷狮在男人脑后敲了一记,“坦白从宽。”

  “你到底,是不是,雷王星皇族?”

  

  “……”

  男人叹了口气:“是的。”

  “原因?”猜测得到印证,少年扳回一局,多少有些得意,“给我个你离家出走的理由。”

  “喂”似乎陷入了回忆,雷狮正等着吃口陈年老瓜,不料男人却借机突然翻身,精准快速地钳制了少年的双手,雷狮试图挣扎,但毕竟是少年和成年人的角力,体格差异再加上自己本来就处于下风的形势,男人反杀已成定局。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并没有生气,端详少年的眼神反而多了几分欣赏和快慰:“那你呢?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被那双眼睛凝视,不知道为什么,雷狮心底反而多了几分坦然和勇气:“为了自由和梦想啊。”

  “还有吗?”男人眨眨眼睛,似乎在等别的答案。

  “跟重要的人在一起不行吗?”我才不会把卡米尔的事情告诉你,雷狮想。

  男人微笑起来,雷狮想,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不懂才对。

  “但是现在你可没有跟那个人在一起哦。”男人敲了敲少年的额头,少年捂着脑袋瞪回去:“喂!我是为了他好!”

  “那你觉得他现在会开心吗?”男人抖了抖风衣,正准备穿上去,眼睛似乎可以看穿雷狮的心事,“在另一个完全陌生的星球,接收不到任何讯号,茫然又无知地苦熬下去?”

  雷狮被戳中痛点,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愿意去想象现在的卡米尔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在等自己:“但是他相信着我啊!”

  男人动作一滞。

  “我相信他一定会等我,也相信自己一定会找到他!!”

  少年握紧了拳头,斩钉截铁:“不管有多远、有多困难,一定会再见面的,我们都相信这一点!!!”

  

  男人已经准备往外走了,听到这番话又转过身来,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少年。

  雷狮觉得男人情绪非常激动。好奇怪,明明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都没有任何变化,但是雷狮却能明显感觉到那种复杂的、难以言说的心境。

  男人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只吐出一句“很好”。

  

  “对了,公平起见,告诉你一件事吧,我‘离家出走’的原因。”

  男人站在训练室门口,背对着雷狮。正是换气的时间,鼓风机压入大量外界的新鲜空气,因为只是经过了简单处理,所以并没有完全加热,仍然带着冰原上丝丝缕缕的低温,寒冷在呼吸道内盘绕,细长的蛇一般一圈又一圈。他的浅米色风衣被气流吹起,看起来像是一只有着宽大翼展的信天翁。

  

  “为了我爱的人。”

  男人说。

  

  

  小行星上的冬季仍然继续,一波又一波的风雪线在冰原上平推过去,目力所及都是一片苍茫素白。先前雷狮还有心情欣赏酷寒之下的壮美景象,比如崩裂坍圮的冰峰、缓缓下沉的冰川、绚烂绮丽的极光;夜半里狂风过境的清晰呼啸、每次地堡通风时热力循环系统喷出的大量水蒸气,这些都是罕见又新奇的东西,但时间久了,日复一日的单调景色就变得沉闷起来。少年生性好动,单纯的简单对话和格斗训练显然不能满足雷狮,于是雷狮就主动下去机械室,看看能不能帮忙,顺便挖一挖“喂”的底细。

  雷王星皇室的谱系他当然清楚,但按照年龄看,雷狮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自己有这么个亲戚,偏偏眉目之间就是有一种令人心生亲近的熟悉感。男人对雷狮也很好,起居生活照料得细致入微,几乎不用少年说话,需要的东西就已经递到了眼前。他安静、沉默,有问必答但是绝对不会多说半个字,于是试探他的底线就成了雷狮为数不多的乐趣。

  雷狮试着把男人的起子藏起来,故意把摆放严谨的书本弄乱,悄悄绕到男人身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扯一扯他的头发。男人的头发是黑色的,在脑后绑起来的简单马尾每次都看得少年心痒,雷狮承认扯住的那个瞬间自己有很恶劣地爽到。

  “因为自己给自己剪头发不方便,就扎起来了。”男人说,然后继续把两块合金板接到一起。

  他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两人同吃同住,少年也没有找到丝毫破绽。他思考问题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他做一些细致工作的时候会挽起袖子,他看书时习惯做笔记,他休息时会吃糖——男人的腰包似乎跟了他很多年,边角的皮革也有磨损,里面装的都是糖。有一回雷狮在看一本佶屈聱牙的策论,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枕着男人整整齐齐叠好的帽子和围巾,身上盖着他的长风衣,鼻息之间萦绕着熟悉的气味。

  

  “睡醒了?”男人俯下身来,试他额头的温度,收回手的时候不忘体贴地把少年的头发理好归位。

  雷狮觉得莫名其妙睡着是一件有损男人尊严的事,揉着眼睛,有点困扰。

  “下起雪来没完没了,光线也不是很好,睡着了也很正常,”男人微笑了一下,给他留了台阶,“做梦了?”

  雷狮点点头,接过男人递过来的咖啡杯。男人挨着他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隔着杯子里升起来的雾气,安静地凝视少年的脸。

  他的眼神让雷狮想起湖泊或者大海。

  印象里卡米尔也会这么看自己,只是不会这么刻意伪装,换句话说,小家伙从来都不擅长隐藏对于兄长的专注。无论自己是处于宴会致辞的中心,还是舞会上勉强出席的配角,雷狮都能察觉到卡米尔的目光,知道那双蓝眼睛在看着自己就很开心。星系之间的路途遥远而漫长,于是留下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以供自由支配,书和资料看完了,卡米尔就喜欢坐在雷狮身边,安静地看兄长的侧脸,有时一看就是大半天。

  少年抱着杯子暖手,随口道:“你知道卡米尔吗?”

  男人正把热腾腾的咖啡送到唇边,闻言动作一滞,不出意外地被烫了舌头。雷狮忍俊不禁,第一次抓到他失态真是太好玩了:“喂,真的,如果不是知道实情,我可能会以为你是他爸爸。”

  喜当爹的某人憋笑到手抖,咖啡洒了一地。

  雷狮忽然察觉出几分不对,狐疑地打量男人:“你不会真的认识他吧……喂?”

  男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半开玩笑道:“谁都知道雷王星的三皇子被一个小坏蛋拐走了——八卦我还是看一点的。”

  雷狮对于自己掉码并不意外,男人如果猜不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才是侮辱智商,只是对于这个八卦实在是哭笑不得。盯着男人的脸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只好作罢。

  男人一向富有耐心,指一指角落里的盆栽:“你看,它开花了。”

  

  是一丛葡萄风信子,开紫色的小花。

  男人站起来,舒展一下身体:“冬天要过去了,我们也要出发啦。”

  雷狮看了看开花的风信子,又看看男人莫名熟悉的眉眼鼻唇,忽然萌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男人轻轻按了按少年的头:“我带你去找那个‘重要的人’。”

  

  

  飞船修理完毕,两艘残破的飞行器,在两人的合力之下竟然做出了一艘结实漂亮的船,银白色的涂装在地下室的昏暗灯光下格外美丽。雷狮对于怎么找到卡米尔仍存疑虑,男人只是眨眨眼睛,告诉少年万无一失。起飞时间定在一个晴好的早晨,少年几乎迫不及待了,主动请缨表示想要帮忙打点行装。

  “这些你不带上去吗?”雷狮指了指男人平时常用的几箱东西,少年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自从被男人用日志涮了一把之后就没有偷翻过他的私人物品了,推己及人嘛,他也不希望别人和卡米尔过分亲近。男人摇摇头:“不用。”

  “喂”作风一向简约,行装寥寥,反倒指挥雷狮准备了不少补给类物资,一一指给少年看:“食物在这里,还有冻干蔬菜,平时不能一直吃肉。”

  “奶粉。喝了可以长高……吧。给你弟弟多加点糖。”

  “糖在这里,旁边有酒。少喝。”

  “水,虽然储备充足但是也要注意节约。”

  “燃料在单独的储藏室,注意烟火。”

  男人揉了揉眉心,点开飞船的操作系统:“用的是你那艘船的系统,应该不用我教……喏,这里是动画片,给你缓存好了。”

  雷狮:“……喂!”

  男人从箱子里取出一件厚重的低温防护服:机械室通往外界的大门在冬季严酷的风雪中被冻坏了,需要手动打开。“工作很简单,不用担心。”男人说着,让雷狮帮忙把防护服后面的拉链拉上。

  少年隐约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摆在眼前的选择题答案再清楚不过:自己需要去找卡米尔,卡米尔也在等着自己。男人的提议是唯一的最佳项。

  “好吧,”雷狮说,“保持通讯,一旦飞船开出来我就接你一起走。”

  说着又忍不住扯了扯男人的小辫子。


  雷狮打开导航系统,发现飞船已经预设好了航线,行程不到五个标准日,另附了男人“一路顺风”“照顾好你弟弟”一类的祝词。少年感到了不妙,俊秀漂亮的字句像是遗言。雷狮冲向行李舱,去找之前男人没让他带上飞船、自己平时却经常翻动的几个大箱子——雷狮擅自把它们带上了,因为觉得男人大概会喜欢——打开的瞬间几乎要窒息了。

  他看到了卡米尔和自己的几套衣服。从大到小,除了现在的尺码,还有更大一些的,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干净整洁,仿佛昨天还有人穿过。

  

  雷狮觉得毛骨悚然,打开了通讯频道呼叫。

  一片杂音。

  

  雷狮把“喂”搬回飞船上的时候,男人几乎冻成了冰棍,那套防护服在低温下的作用微乎其微,完成了工作后他的双手就冻僵了。已经顾不了这么多,雷狮要把他那身已经冻硬的衣服换下来,紧身的高领毛衣下面,男人漂亮挺拔的身体,皮肤上青色紫色的冻伤痕迹,还有贴身仔细缠好的、属于自己的头巾。

  

  雷狮震惊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巾。

  啊,自己的还在。

  我脑子里在想什么……少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救人。

  这个人不能死。

  

  

  所幸雷狮抢救得当,男人及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他睁开眼睛,茫然四顾,少年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到底是谁?”

  男人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在少年面前取下了有颜色的瞳片。

  

  那是一双雷狮最熟悉不过的眼睛,纯净的蓝色,像秋日的湖泊、深邃的大海、无云的晴空,温柔而沉默。

  雷狮终于明白那股难以言说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了。

  少年艰涩地开口,无论这又多么难以置信,事实摆在眼前:“卡米尔。”

  卡米尔抬起手,安静地摸了摸少年鬓角的黑发。

  

  “喂,”雷狮坐下来,抓了抓头发,“我觉得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飞船已经突破了小行星的引力场,像一条银白色的鱼,轻灵矫捷地驶入浩瀚星河。男人披上衣服,打开了观景舷窗,太空中没有大气阻隔,因此无数恒星如同大小珠玉,光芒清晰明亮、交相辉映,无尽的深空一片璀璨。

  少年凝望苍穹,轻声道:“真美。”

  “是啊。”卡米尔注视着少年。

  男人驾驶兄长的飞船,要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不料突然遭遇了星际电磁风暴,飞船被卷入虫洞,再看是自己已经回到了十年之前。

  偏僻陌生的小行星只有昼夜不息的风雪吟唱葬歌,只能在百余米深的地下废墟里,每天搜集材料、敲敲打打,这是大哥的船,自己应该照顾好她。

  暴风雪一刮起来就是几个星期,有时候实在不想做下去了,就对着外面的单调景色发呆,回想当初年月里的种种酸甜滋味。盆栽是在耕作区偶然找到的,捡回来随便栽了,没想到还能抽芽开花。带着的书翻来覆去地看,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听到远星的广播,勉强连上网,下载一些游戏一类的东西消遣,再继续搜集材料、敲敲打打。

  卡米尔大约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话了,断断续续讲了很久。没有抱怨也没有悲伤,语气反而像是平时给大哥报告情况的小军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靠着雷狮的肩膀,大概最近这几天消耗太大了,即使是成年人也难以承受。

  雷狮把他抱回床上去,怔怔端详男人的脸。

  

  卡米尔真好看啊。

  

  雷狮说:“喂,我给你剪头发吧。”

  “?”男人有点犹豫。

  “你的眼睛明明在说你想要。”雷狮自从知道了他是卡米尔之后就有点无法无天,毕竟那可是卡米尔啊,成熟男人卡米尔诶。

  “你又不是不知道啊,”雷狮已经准备好了喷雾和剪刀,兴致勃勃,“卡米尔的头发一直是我在剪的嘛。好了,来,大哥剪头发,我从一数到五,一,三,五……”

  卡米尔:“……”

  男人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一直戴着帽子吗?”

  “不是为了帅吗?”

  

  “……哦。”雷狮说。

  

  还是剪了。一绺一绺黑色的头发,柔韧黑亮,在少年的手中滑过、飘落。

  雷狮拍拍手,很满意:“这次我很认真地剪了哦。”

  男人照照镜子,默默戴上了帽子。

  雷狮:“……喂。”

  他难得笑了起来,转过身捏雷狮的脸:“为了帅。”

  少年只觉得自己又被诓了一回,跺脚道:“你好过分啊!”

  男人拍拍他脸颊,似乎心情很好。

  

  

  五个标准日的行程很快就走过去了,人的一生中有那么多的五天。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雷狮的心境也越来越微妙起来。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少年举起餐刀餐叉,仔细研究面前的烤肉从哪个地方下手最好。

  男人体贴地把最好的肉推到少年面前:“问吧。”

  “‘我’呢?‘我’在哪里?”

  雷狮隐隐有个猜测,但是不愿意细想:“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你的不管的,除非……”

  餐桌对面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少年,目光一如既往。

  雷狮忽然心痛:“对不起。”

  “没什么,”男人抿一小口烈酒,“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属于你。”

  卡米尔双眼的蓝色仿佛令人沉溺的深海。

  “你一直都知道的——”

  雷狮与他对视,报以会心一笑:“是的,我知道。”

  

  这次的目的地是一个繁华的商业星球,航空港进出往来的飞船星舰如织如梭。系统自行选择了着陆地点,雷狮望着正在穿上外套的男人,欲言又止。

  “怎么了?”男人比小时候的卡米尔坦诚很多。

  “你是不是要走了?”雷狮有这个预感。

  男人点点头:“是的。你们的未来属于你们,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

  少年隐隐有些不舍:“但是飞船……”

  “这是大哥的船,”男人摸了摸雷狮的头,“应该还给大哥。”

  “还有信用点,我是说,以后的生活……”雷狮总想回馈给他点什么,这样的离别虽然在情理之中但仍然有些伤感。

  男人欣慰地笑了笑:“没关系,你不相信你的卡米尔了吗?”

  少年意识到是自己保护欲过盛了,有点不好意思:“……无论如何,谢谢你。”

  

  “不,我应该谢谢你。”

  男人望着少年的脸:“从遇到你第一天开始……”

  “我就想这么告诉你了。”

  “谢谢你。”男人说。

  

  航空港客流量极大,无数人在此分离,又有无数人在此重聚。妻子拉着丈夫的手,女儿向父亲讨一个拥抱,恋人含着眼泪亲吻。天空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雪。

  少年有点别扭:“你们……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吧?不是‘我们’,是‘你’和‘我’,呃我是说‘那个’‘我’……”

  男人拍拍他肩膀,笑着说:“做过了哦。”

  “诶——????!”其实原本少年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一张脸“唰”地红了,奈何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橡皮糖似的黏上去,连珠炮一般发问,“什么时候?谁主动的?舒服吗?我厉害吗?不是我是想问……”

  雷狮被男人的一记直球打得措手不及,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要问的话:“我……要,吻你一下吗?”

  他是想代替将来的雷狮,安慰一下孤独的卡米尔。一个吻也许没什么用,但至少可以温暖一些,世界已经那么冷了。

  男人摸摸他的头:“不用了,你有一个卡米尔还不够吗?”

  “所以我有一个大哥也足够了。”

  这么说着,男人低下身去,轻轻吻了少年额头。

  “在这里通讯器就可以用了,照顾好你弟弟,下次不要在丢下他一个啦。”

  男人轻声说,转过身去拉着自己的行李箱。

  

  雷狮却忽然动了,下一秒,少年从背后抱住了男人。

  男人僵住,已经太久没有拥抱过了,片刻的温暖也贪恋起来。恍惚之间两个身影重叠起来,他怔怔握住了少年的手。

  雷狮踮着脚,温热的呼吸像是壁炉里的炭火,声音闷闷的:“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

  “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冰凉的锁扣惊醒了他,男人在四处结霜的寒意中长出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男人仰望灰色的苍穹,努力不去看他:“又在撒娇了。”

  雷狮也意识到自己冲动失态,默默松开了手,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

  “再告诉你一件事吧,”男人替雷狮把衣领整理好,“我……小时候的我?其实有点害羞。虽然从来不会主动提出来要求,但其实很喜欢大哥抱抱的……只要被抱一下就开心坏了。”

  “多陪陪他。”男人说。

  

  “我在未来等你。”

  “大哥。”

  

  

  这个行星上最大的甜品城,到处散发着砂糖和果酱的甜蜜气息。雷狮出手阔绰,拉着小家伙的手推开玻璃门,下定决心,卡米尔的眼神在哪里停顿超过五秒钟就点哪个,发誓要把这段时间的亏欠全都补回来。

  卡米尔只是望着兄长,谨慎又珍重地握着他的手,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刚到皇宫不久、处处谨小慎微的胆怯男孩,只怕哥哥什么时候又走了。

  雷狮预定了包间,楼上高层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窗外往来匆匆的各色载具,如流水如游龙。刚刚开始下雪,车主都打了灯在走,穿梭如流萤。

  卡米尔面对满桌散发着好闻气味的甜品,一口也没有吃,安静而专注地看雷狮的侧脸。

  雷狮望着窗外,想现在、想将来,想卡米尔。正在发闷,忽然发现眼前多了只勺子,是小家伙挖了一勺焦糖布丁,送到哥哥嘴边来:“大哥。”

  

  那是一双雷狮最熟悉不过的眼睛,纯净的蓝色,像秋日的湖泊、深邃的大海、无云的晴空,温柔而沉默。

  少年没有回答。

  他起身,紧紧抱住了卡米尔。

  小家伙动作一滞,继而丢了勺子,埋在大哥怀里小声哭了起来。

  这些天的担心、焦虑、不安、委屈……都哭了出来。

  雷狮抱着他,小声安慰他,一下又一下轻轻拍他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

  

  

  雪下了薄薄的一层,世界一片纯净洁白,仿佛童话。

  

  街角,有个旅人买了一束葡萄风信子。

  

  

  

  FIN.

  ===

  *地堡的概念参考了休·豪伊小说《羊毛战记》里的设计,地球一片荒芜,人类避居地底。

  *石板文参考了第一季的石板,自己手动翻译了一下。

  ===

  其实是一个很丧的故事,我尽力让它稍微甜一点。

  土下座。


评论 ( 45 )
热度 ( 1144 )
  1. 共3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步摇McC | Powered by LOFTER